史海钩沉——中国廉政文化第十四期（廉政思想篇）

李斯(？一前208)，字通古。秦朝著名的政治家。战国末年楚国人。早年曾任小官，后跟从荀子学帝王之术，学成入秦。初被吕不韦任为郎，后劝说秦王政灭诸侯、成帝业，被任为长史。秦王采纳其计谋，遺谋士持金玉游说关东六国，离间各国君臣，又任其为客卿。秦王政十年(前237 年) 下令驱逐六国客卿。李斯上《谏逐客书》阻止，为秦王赢政所采纳，后升为廷尉。可见他在秦王政统一六国的事业中起了较大作用。秦统一天下后，与王绾、冯劫议定尊秦王政为皇帝，并制定有关的礼仪制度，被任为丞相。他建议拆除郡县城墙，销毁民间的兵器，以加强对人民的统治: 反对分封制，坚持郡县制; 又主张焚诗书，禁私学。还参与制定了法律，统一车轨、文字、度量衡制度。秦始皇死后，他与赵高合谋，篡改遗诏，迫令始皇长子扶苏自杀，立少子胡亥为二世皇帝。后为赵高所忌，于秦二世二年(前208 年) 被腰斩于咸阳闹市，并夷三族。

李斯的一生经历了秦国逐渐富强、统一天下继而衰败的全过程，亲眼看到了我国第一个统一的封建王朝的盛衰，积累了相当丰富的历史经验和教训。

一、谏秦二世极意声色

【原文】

放弃《诗》《书》，极意声色，祖伊所以惧也:；轻积细过，恣心长夜，纣所以亡也。

【译文】

放弃攻读《诗》《书》，极力追求歌舞女色，这是当时祖伊所恐惧的东西；轻视细小的过失，随心所欲，整夜地淫乐，这是商纣王亡国的原因。

【评述】

据传，秦始皇治国之时勤于朝政，而到了秦二世却十分荒淫。李斯借古讽今，希望秦二世勿以恶小而为之，不要重蹈商纣王亡国的覆辙。因贪图享乐而亡国，这在中国是古已有之的教训，同时又是集权制国家很难避免的历史现象。每当一朝衰败的时候，几乎都会出现荒淫无道的帝王和拼死进谏的臣子。具体在这段史实里，李斯进谏也同样遭到了失败。从我们今天的视角来看，其克服之道与其说在道德修养上下工夫，毋宁说是当时的集权制度的必然产物。

二、狱中骂秦二世

【原文】

嗟乎，悲夫！不道之君，何可为计哉！昔者桀杀关龙逢，纣杀王子比干，吴王夫差杀伍子胥。此三臣者，岂不忠哉? 然而不免于死。身死而所忠者非也。今吾智不及三子，而二世之无道过于桀、纣、夫差，吾以忠死，宜矣。且二世之治岂不乱哉! 日者夷其兄弟而自立也，杀忠臣而贵贱人，作为阿房之宫，赋敛天下。吾非不谏也，而不吾听也。凡古圣王，饮食有节，车器有数，故能长久治安。宫室有度，出令造事，加费而无益于民利者禁，大为宫室，厚今行逆于昆弟，不顾其咎: 侵杀忠臣，不思其殃;大为官室，厚赋天下，不爱其费: 三者已行，天下不听。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，而以赵高为佐，吾必见寇至咸阳，麋鹿游于朝也。
【译文】
 唉，真是可悲呀! 这个无道的昏君，怎么能为他出谋划策呢！以前夏桀杀死关龙逢，商纣杀死比干，吴王夫差杀死伍子胥。这三个大臣难道不忠心吗? 然而却最终死去。他们虽然尽忠而死，可惜效忠错了君主。现在，我的智慧比不上这三个人，而秦二世的暴虐却超过了那三位暴君，我因尽忠而死，也是应当的。况且秦二世治国难道不是胡作非为吗！不久前他杀死了兄弟而自立为皇帝，又杀害良臣，重用地位低贱的人，修建阿房官，对天下百姓横征暴敛。我并非没有劝他，实在是他不听我的呀。古代圣明的帝王，其饮食都有节制，车马器物都有一定的数量，官殿都有一定的限度，在颁布法令和兴办事情时，只是增加费用而不对百姓有利的事情一律禁止，所以才能孔固政权。现在秦二世杀害自己的兄弟，不考虑会有什么灾祸；滥杀忠臣，不考虑会有什么坏的结果； 大力修筑官殿，加重对百姓的税收，不吝惜钱财: 发生上述三件事以后，百姓都不肯服从他。现在，揭竿而起的人已占天下人的一半了，但秦二世却还未醒悟，竞任用赵高为辅佐，我定会看到起义军攻进咸阳，使朝廷变为麇鹿玩耍的地方。
【评述】
  自古以来，兴邦的途径各有不同，但亡国的路数大体一致——倒行逆施，迫害忠良，厚赋天下，纸醉金迷……桀、纣、夫差、秦二世概莫能外。可惜的是，李斯成功地帮助秦始皇践行了法治的理论，实现了战国君主梦寐以求的霸业，却难以帮助秦二世逃脱这种灭亡的宿命。后来的贾谊在《过秦论》中总结灭亡的原因时说:“秦王怀贪鄙之心，行自奋之智，不信功臣，不亲士民，废王道而立私爱，禁文书而酷刑法，先诈力而后仁义，以暴虐为天下始。”(《新书·过秦下》) 这种看法可谓深刻，它揭示出法家治国的弱点所在，也说明了，在一个集权制国家里，一种健康有效的政治文化与制度必须是自上而下的，而处于这个金字塔式统治集团顶端的君主，更是应当谨慎修身、谨慎治国。